有备无患，她那种滴滴的质，肯定需要。男人把药瓶放进西装内袋靠近心脏的位置，这发现让他眉狠狠了一下，但最终没去调整，纯粹因为懒得动。

        空气安静了三秒。克莱恩面无表情地点，连手帕都能弄丢，确实需要监护人，这个结论非常合理。

        克莱恩的手指开始敲击方向盘，嗒，嗒嗒，嗒。该不会又去睡觉了？五分钟后，门终于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上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只该死的蠢熊，迟早要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对不起对不起！”她气吁吁跑到车窗前，“我找不到手帕，结果发现……”到了这儿，她声音弱下去，睫轻颤着投下阴影来：“被海曼坐在屁下面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周哥哥也在？她下意识往前迈了半步，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，回看了眼克莱恩凌厉的侧脸，脚步顿时变得犹豫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设想过所有场景：她匆匆跑出来，手里还抓着没吃完的面包；或者怯生生地站在门口，用那双小鹿般的眼睛看着他…

        可出来的是家：“阁下，俞小姐在找一条手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记忆里的海风忽然扑面而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而正在此刻，主宅大门终于缓缓开启。

        一辆挂着中国驻德使馆牌照的黑色霍希轿车，稳稳停在了官邸主宅门前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人是谁？

        但绝不包括眼前这一幕。

        车门打开，先踏出的是一双得锃亮的军靴，然后是制服，墨蓝色呢料，灰色领章，年轻军官姿如松。

328的驾驶座上，他特意没有让司机开车，有些场合，私人一点更好。

        然后，他会用晨间德语问答巩固她的发音，驱车带她去学校，最后以监护人的份完成入学手续――整套程他昨晚推演了三遍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是在来柏林的远洋邮轮欧罗巴号上，巨大的船破开海浪，颠簸起伏。十六年来第一次离家的俞琬晕船晕得厉害，吐得小脸煞白，蜷在等舱的沙发里，连最喜欢的油小饼干都吃不下一

        这念未落，克莱恩已猛打了个方向盘，油门踩实，宝328引擎发出一声轰鸣，以一个刁钻的角度，稳稳横停在霍希正前方三米。

        俞琬提着个小小的质行李箱出现在台阶上，她小跑着过来，穿着学校的墨绿色制服裙，着墨绿色发卡，衬得肤愈发的白，一缕不听话的黑发挣脱发束，随着奔跑在颊边欢快地晃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让她下楼。”他对着话筒说，语气是惯常的命令式，“第一天报到，不该迟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可七点十分，他就拨通了官邸内线。

        七点二十，大门依旧紧闭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计算过时间：瓷娃娃通常七点下楼吃早餐，大概会磨磨蹭蹭到七点二十出门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切就绪。现在只需要等她出现。

        周瀛初，国民政府驻德少校武官，也是父亲曾经最得力的副官，弗吉尼亚军校毕业，今年不过二十六岁，更重要的是，他还是哥哥的挚友，是她从小就喊着“周哥哥”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让金发男人眉拧成川字的是，那中国军官手里拿着一个红木盒子，刺眼得像面战旗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压下烦躁，冷的命令刚出口，就看见女孩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，不是因为他，而是越过他肩膀，锁定了后方那个穿墨蓝色制服的军官。

        挂断电话后，他忽然又想起什么，从手套箱里取出一小瓶东西，是柏林老牌药房的晕车药水，上次去波茨坦途中，她脸色苍白地说有点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