藤濑卓锐地蹙起眉，转瞬后不动声色地再度舒展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句回答彻底堵死了藤濑卓转移话题、把特工小姐糊弄过去的可能：一个不知情的普通人面对漂亮女郎的搭讪，既然同行的友人已经开口回应，继续装傻避开这一话题只会显得刻意。

        是碰巧吗，还是你真的长大了呢，秀一？

        赤井秀一也感到莫名，他微微睁大

        没等他开口，赤井秀一就率先给出了简洁利落的回答：

        藤濑卓郁闷极了，在心底暗自抱怨：

        天知琴酒所在的组织有没有招惹美国政府，万一赤井秀一的本意不是跟他来场爱的重逢，而是想利用跟他的室友情对琴酒下手呢？

        金发女郎，真名为茱・斯泰琳的美国FBI特工差点没绷住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嗓音放得极轻，恍若蜻蜓翩然点在湖面，将那时的心绪起伏娓娓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赤井秀一坐在旁边安静地听，表情自始至终没有变化。

        你敢问，那我就敢答。

        还不如继续把我蒙在鼓里，这样一知半解的状态很影响我发挥啊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他们打错了算盘，藤濑卓其实跟琴酒不熟――这对塑料情侣陌生到相时长加在一起，总共连三天都不到。

        不是女朋友，是男朋友；嗯，我们之前闹过不愉快，分开后很久没再见过，昨天刚刚复合；他很好看，我喜欢他的眼睛，笑起来非常漂亮；对我应该算不错吧？偶尔凶巴巴的，不过我觉得很可爱；我是正在接受培训的住院医师，而他、唔，对不起，这个不太方便说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他敛去眼底不由自主蔓延开来的促狭笑意，作势想了想，看向那边双臂环脑袋低垂、像是无聊到快睡着的青年，语气变得有些难以启齿：

        藤濑卓是个普通人，稍微调查他的人际网就能确定这一点。他理应接不到FBI这尊隶属于美国政府的庞然大物――

        很明显，FBI是冲着琴酒来的，想要拿到关于琴酒的信息。

        不，绝对有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不是十年前同琴酒有约在先，藤濑卓或许会犹豫挣扎许久，或许会在两位友人之间摇摆不定，但最终仍会怀着对琴酒的歉意，站到赤井秀一这边。

        为了避免天降黑锅砸中琴酒，藤濑卓明知特工小姐想从他口中套话，可除了被迫合以外，他别无选择。

        秀？她用眼神隐秘地投去疑问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柄刀确实不会朝向他，但很可能向银发的情人先生。

        退无可退的藤濑卓收回视线，脑袋似乎更疼了些。

        [赤井秀一与FBI有关]――

        “走近后听到视频里的声音，才敢确定这个人的确是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没有人会喜欢被人算计的感觉，藤濑卓也是如此。

        因此，当看着旁桌金发碧眼的欧美女郎走过来，笑容灿烂地问他们单与否时，藤濑卓忍不住挑高眉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不想怀疑赤井秀一，那段美好的同居时光与对方上强烈的安定感在不停提醒他：秀一是自己人，他不可能对你不利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。请问有什么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怀疑这位小姐是心怀不轨的FBI特工，但他没有证据。

        人都有私心，私心中又常以亲疏远近依次排序。在答应成为琴酒的“弱点”前，赤井秀一赫然排在琴酒前面；在那之后，藤濑卓发自内心拒绝言而无信的混，于是与琴酒订下的约定高于对赤井秀一的情感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条信息迅速划过脑海，令藤濑卓心脏发紧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察觉到了不对劲，然而哪里不对劲，他又说不上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赤井秀一的表现没有问题，至少藤濑卓看不出破绽。

        如藤濑卓所料，特工小姐以为这是他推脱自己的借口，笑眯眯地询问他的女朋友是谁。

        自己给名义上的情人招来了大麻烦，藤濑卓表示绝不能忍受。

        直到金发女郎双眼发亮，像是沉迷于这对同情侣的爱情里，好奇地问到藤濑卓与男朋友的初遇。

        正巧，特工小姐抛出的这个问题很有趣，没准能膈应到赤井秀一。

        糟糕的是，获取到这些情报的渠难以解释。即便藤濑卓说了实话，正常人也不会接受“梦里有人提到了这些”这样荒谬的理由。

        赤井秀一侧与他对视，目光再坦然不过。

        藤濑卓好脾气地忽悠她，陪她扯谎飙戏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他没有那个噩梦，也许这只是场纯粹的故友重逢，不存在两方各有所图的可能。可事实是他了，并且知了一些不该知的信息。

        从世界著名情报机构手中偷取消息、并且成功偷到了手，对FBI而言无异于上门打脸。黑锅扣到了琴酒上，无论组织之前跟它有没有结仇，这个梁子都结下了，罪魁祸首则是藤濑卓。

        仅凭对方疑似FBI关系者的份，作为琴酒摆在明面上的肋，藤濑卓就无法对他放下警惕。

        真是致命的信息差。

        藤濑卓摩挲杯柄的指尖停顿半瞬，深深望向同行的友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不能让FBI产生哪怕一丁点的怀疑。只要那边的聪明人顺藤摸瓜深想下去，就有可能暴导致他知晓赤井秀一与FBI有关、甚至发现这间咖啡馆里潜伏着FBI特工的事实――这并不困难，藤濑卓换位思考，如果是他的话就能猜得到――继而对藤濑卓发起强的质询。

        除非，是琴酒把这些情报透给了他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径直忽略那阵胀痛，将视线移到特工小姐的脸上，展出温有礼的微笑：“抱歉，我不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次不是错觉。

        要论与谁的感情更深，那么答案毋庸置疑，是陪他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足足三年的赤井秀一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此一来，最有可能被FBI怀疑的是琴酒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尽对自己很有信心，但这次相遇还是太突然了，没有实感、同时又有些不敢置信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说起来，我们的初遇跟秀一也有点关系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