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念双发现贺先很在意她的成绩，他只有她一个孩子，酒局饭桌上，谈论孩子是拉拢对方的最佳谈资，但贺念双不喜欢。

        今天只是报名，明天再搬行李到学校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，在门关上之后，她总是一屁坐在地上眼泪，很生气地嚷嚷着：“爸爸，我讨厌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江咏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，生活朴实，村里很多年轻人出去务工，年老衰的老辈子种不了地，江咏不忍心看着土地荒废，都问人家要来种，吃不完的粮食就卖了换钱。

话说出口总是轻飘飘的，小孩子哪里懂什么加倍补偿，在贺念双的童年时光里，贺先都被一个叫工作的怪兽捆住了手脚。

        可这样了几次之后，贺先就发现她是故意的，在家里跟她大吵一架，母亲江在一旁哭泣，每个人都歇斯底里，十分陌生。

        贺念双忽然觉得成绩也不是那么重要，至少她得到了最渴望得到的东西，陪伴。

        江想劝架，可是这两人都很拧巴，谁也不肯低，到底是亲父女，格也这样像。

        江咏咧嘴一笑，“哪里需要你破费？你读书的钱就几千块，二姨还是能拿出来的，在二姨心里，你跟江云都是二姨家的孩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江咏还养猪，一年两三窝的小猪仔，也卖了换生活费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省吃俭用，把钱都攒着，一方面是存着当养老本，另一方面是给江云当嫁妆傍用。

        贺念双早就红了眼睛，“爸爸，我不要你的钱，从小到大，我要的都是像其他同学那样，可是连开家长会你都让其他叔叔代劳，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，你就不能多陪陪我吗？你怕不是连我几岁、读什么学校、有没有交到朋友都不知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江咏带着她们去市集买了几新衣服，还给贺念双买了新的被褥床铺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么久了，也就画画坚持下来了，别的都因为没有天赋终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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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贺先说：“我这么辛苦地工作都是为了能让你们母女俩过上好日子，可是贺念双，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？你这样的成绩，别人问起来，我在饭桌上都不好意思讲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就两张嘴吃饭，本来就花不了多少，现在多了贺念双这张嘴，但她那个挑食的小猫饭量，也吃不了多少。

        每每这时，忙碌的贺先就会从工作抽，回到家里跟她谈话。

        贺念双纠结来纠结去，还是跟江咏说了，“二姨，妈妈给我留了钱，要是学费贵就让我交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就这样耗着耗着，就等来了坏消息，贺先锒铛入狱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后来长大一点，贺先见别人的孩子报兴趣班，也自作主张给贺念双报了一堆，什么钢琴、书法、画画、芭舞，一下子把她压得不过气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报了很多课后辅导班，贺念双故意不去，去了也不认真听，数学英语都不像在申城学出来的水平，离奇地差。

        被褥床铺拿去宿舍铺好后，她们就回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在桐井村睡不着的夜晚，贺念双时常回想起吵架时瞥见贺先两鬓生出的白发，说不清到底是谁的错，或许两人都有错，但她有些后悔在贺先入狱前没跟他说对不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