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门一开，”裴司的声音压低了几分，“那甜腥味得几乎让人作呕。房间里只开着床一盏暗黄的灯，那个男

        温梨不自觉坐直了些，依旧看着窗外，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黑色轿车平稳地行驶在曼谷的夜色中，窗外的霓虹与佛寺的金交织成迷离的光。

        裴司低笑一声，掐灭了烟：“放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车窗外的喧嚣似乎渐渐远去，温梨不知不觉已转过半张脸，眼角的余光能瞥见裴司模糊的侧影。

悄悄松了口气，才发现自己后背竟沁出了一层薄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是香港，就是曼谷。”裴司的声音不高，像夜色一样缓缓铺开，“大概十来年前吧，也是在这素坤逸一带，有间老牌酒店，不算豪华，但很有年，住的多是些长租的洋行客或者有点家底的华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父亲把她当作筹码，何家虎视眈眈，而裴司……他的心思比曼谷迷般的巷子还要难以捉摸。这盘棋，三方都在落子，她却看不清任何一方真正的底牌。脑子里的念像一团乱麻，越理越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……他想拉拢你背叛爹地？”温梨终于忍不住，小声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酒店经理没办法，只好着去找那位先生。那男人开门时倒很客气，解释说太太不适，神不太好，味是煎的中药，歌声是太太睡不着哼歌解闷，脚印……可能是清洁工没注意留下的水。”裴司顿了顿，轻笑一声，“这说辞，你信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看着她的后脑勺，忽然开口，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，带着一点慵懒的腔调：“看你对着佛像出神，想起个这附近的旧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然后是同楼层的客人投诉，说深夜总能听见那间房里传来女人哼歌的声音，调子很老，咿咿呀呀的，像是剧，又不太像，听不清词，只觉得那声音又凉又黏，听得人心里发。”裴司的声音压低了些，带着一点沙哑的质感，“更邪门的是，有人起夜，看见那房间门口的地毯上，总有些漉漉的脚印，很小，像是女人的光脚踩过水渍留下的，从房间一路延伸到楼梯间，可就到楼梯口，消失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裴司吐出一口烟圈，没有直接回答，反而侧过看她，眼神在夜色中晦暗不明：“怕我答应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温梨抿紧了，没有回答。她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有一瞬间的害怕。

        温梨感觉手臂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疙瘩，曼谷热的夜风透过车窗隙进来，竟带来一丝凉意。

        裴司松开领带，点燃了一支烟。烟雾缭绕中，他望着远曼谷璀璨的夜景，侧脸线条在明暗交错间显得愈发深邃难测。

        裴司舒展地靠在另一侧的座椅里，指尖无意识地轻敲着膝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酒店里住进一对夫妻，男的据说是橡胶生意的，女的很少面，很安静。”裴司的语调平淡，却莫名带着一种勾人的氛围，“怪事开始发生在他们住进去半个月后。先是清洁工抱怨，说那对夫妻的房间总有一奇怪的甜腥味，像是……放久了的茉莉花环混着铁锈味，怎么通风都散不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恰到好地停顿了一下，车厢里的空气仿佛也随之凝滞。

        温梨下意识地摇了摇，旋即意识到他可能看不到，抿紧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角勾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，显然方才与何伟雄那场暗涌动的交锋并未影响他的心情。他的目光落在温梨上，少女纤细的背影透着疲惫和迷茫，密的长发有些松散地垂落，遮住了小半边脸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事情压了几天，”裴司的声音在静谧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，语速不紧不慢，“直到某个暴雨夜。”似乎在回忆那个场景，“值班的保安巡楼时，听见那房间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，接着是东西摔碎的重响，还有女人的尖叫――不是害怕，更像是……极度的愤怒和绝望。保安怕出事，赶紧用备用钥匙开门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温梨侧靠向车窗，额抵着微凉的玻璃，出神地望着窗外动的夜色。人力车夫蹬着三轮在车中灵巧穿梭，路边摊飘出烤肉辛辣的香气，与远佛寺金下的檀香奇异地交。

        温梨微微动了一下，没有回，但注意力显然被引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，消散在曼谷温热的夜风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