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九章  争执

        楚夏不知dao自己是怎么睡着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意识沉浮在冰冷的深海里，耳边反复回响着那句“假期结束之后，我没有义务再陪你玩了”。

        烟花燃尽后的硝烟味似乎还固执地粘在鼻腔深chu1，混合着他指尖残留的烟草气息，和他shen上那种变得愈发冷冽的苦橙薄荷香。

        醒来时，窗帘feng隙透进来的天光已经白得刺眼。tou痛得像是被钝qi反复敲打过，眼pi沉甸甸地发粘。

        楼下隐约传来压低的争执声，像隔着厚重的棉絮，听不真切，却搅得她太阳xue突突地tiao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在温nuan的被窝里蜷缩了一会儿，试图把那冰冷的声音从脑子里甩出去，但徒劳无功。shenti的疲惫感沉重得像灌了铅。

        磨蹭着洗漱完，冰凉的水泼在脸上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换了件柔ruan的黑色修shen针织衫，一条舒适宽松的直筒牛仔ku，长发胡乱挽起。镜子里的人眼底带着nong1重的青影，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气。她抿了抿chun，对着镜子扯出一个勉强的弧度，随即垂下眼。

        楼下的声音骤然ba高，穿透了木质楼梯的阻隔，变得尖锐无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叫你回来就是为了让你吃完就走？！昨天年夜饭你什么态度？敷衍了事，吃完立刻抬脚走人！今天是年初一，你还要去哪？有没有一点团圆的样子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是江承彦的声音，压抑着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天花板。

        另一个声音冰冷地ding了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昨天没回来吗？还要我怎么pei合？你们一家三口团圆不是ting开心的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楚夏的脚步在楼梯拐角顿住，她扶着冰凉的木质扶手，指尖用力到泛白。

        客厅里，气氛剑ba弩张。

        江承彦脸色铁青，站在客厅中央，xiong口剧烈起伏着，显然气得不轻。江肆背对着楼梯方向，shen形tingba，黑色高领mao衣衬得他颈侧的线条冷ying而紧绷。

        楚离站在两人中间稍靠江承彦的位置，一手轻轻搭在江承彦的手臂上，试图劝阻，眉tou紧锁，脸上是深深的忧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承彦，少说两句……孩子们都还没吃午饭，先吃饭吧，好不好？”楚离的声音安抚。

        江承彦xiong膛起伏几下，目光扫过僵在楼梯口的楚夏，似乎才察觉到她的存在。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，深深xi了口气，声音沉下来：“先吃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餐桌上的气氛比昨天的年夜饭更加凝重。菜肴依旧丰盛jing1致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，却无人有心品尝。

        楚夏低着tou，机械地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汤，米粒在浑浊的汤水里载沉载浮。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对面she1来的冰冷视线，一下下刺在她shen上。

        江肆吃得很快，动作干脆利落，甚至吝啬于抬tou看任何人一眼。他只夹离自己最近的几个菜，对楚离特意端到他面前的鱼视若无睹。

        楚离几次想开口缓和气氛，张了张嘴，最终都化作无声的叹息。她夹了些楚夏爱吃的辣炒蟹肉到她碗里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。

        江承彦沉着脸，目光时不时凌厉地扫向江肆，显然在极力忍耐。

        这顿饭吃得如同酷刑。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，只有细微的咀嚼声和偶尔碗筷碰撞的轻响，刺耳地提醒着时间一分一秒的liu逝。

        江肆第一个放下筷子，用餐巾ca了ca嘴角，动作规矩得没有一丝多余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吃好了。”他站起shen，椅子tui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摩ca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站住！”江承彦猛地将筷子拍在桌上，力dao之大震得碗碟轻响。“你又想去哪？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江肆转过shen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眼神一片沉寂的漠然。“有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有事？天天有事！除夕有事，年初一也有事！”江承彦再也压不住火气，声音陡然ba高，指着江肆，“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？！过年！别人家热热闹闹，团团圆圆！你呢？回来就像完成任务一样，吃个饭就走！把这个家当什么？把我这个当父亲的放在哪里？有事？你告诉我有什么事是需要你大年初一去chu1理的？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积压了一整晚加上午的怒火终于找到了突破口，江承彦的声音充满了痛心和失望。

        江肆的嘴角向上扯了一下，那弧度冰冷又讽刺。他迎视着父亲愤怒的目光，眼底沉寂的冰层终于裂开，翻涌出压抑了太久的guntang恨意与嘲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叫我回来，”他的声音不高，却清晰地砸在每一个人的鼓mo上，“不就是为了满足你开心团圆的心愿吗？我回来了，吃了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