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彪掏出手机，手指有些颤抖地按下接听键。

        站台更显破旧，空气中弥漫着热带植物特有的气息，混杂着泥土和牲畜粪便的味。刚踏上沾着泥泞的地面，还没来得及口气，张彪口袋里那警方提供的、专门用于和鳄鱼联系的手机就突兀地、刺耳地响了起来！

        毒者！?张彪的心沉了下去。这种人，为了口“粉儿”，什么事都干得出来，当眼线再合适不过。他万没想到，还没抵达目的地，甚至还没见到鳄鱼的面，就已经要开始和这帮亡命徒在无形中斗智斗勇了！冷汗再次浸了他的后背。如果不是林雪的警觉和临场指挥，他自己只怕在对方第一次看过来时，那惊慌失措的眼神就已经彻底暴了！

        “就你这个状态，，进了毒窟就是找死！”她停顿了一下，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对面的行李架，嘴几乎没动，声音压得更低，“从上车开始，一直有人盯着我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是一个约莫只有十四、五岁的少年。肤黝黑，像是常年被高原阳光炙烤过，穿着一件洗得发白、明显不合的旧T恤和一条膝盖磨破的短，赤着脚，脚上沾满了泥巴。他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，眼神清澈，甚至有些懵懂，跑动时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活力，像一只刚从田埂上撒欢回来的小牛犊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少年上散发出的气质，与张彪和林雪预想中的阴狠毒贩形象截然

        当绿火车终于拖着沉重的躯，着气停靠在滇南边境那个破败简陋的小站时。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拖着行李，跟着林雪挤下火车。

        林雪闻言，脸上立刻堆起一个甜腻的笑容，也顺势朝他靠了靠，在外人看来，就像是在跟情人撒。然而，贴着他耳朵传来的声音，却冰冷而清晰，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：

        第三章

        林雪对这种注视早有心理准备。虽然心底深翻涌着强烈的不适和被物化的屈辱感，但她面上依旧维持着“薇薇”该有的神情――带着几分慵懒和不耐烦，偶尔对张彪抛去一个媚眼，或者不耐烦地拨开被汗水黏在颈侧的假发。旁的张彪，膀大腰圆，一脸横肉，眼神里带着混不吝的凶气，虽然此刻这凶气底下全是虚张声势的恐惧，但好歹形成了一无形的屏障，让那些跃跃试的扰目光在及他时，都下意识地缩了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在斜后方几排座位，靠近过的位置，一个染着一枯草般黄的年轻人映入眼帘。那人面容异常消瘦，眼窝深陷，颧骨突出，脸色带着一种病态的灰败，整个人缩在座位上，像只没打采的瘟鸡。他手里着个廉价的塑料打火机，神经质地一下下按着，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，目光时不时地、带着一种混浊的审视，飘向他们这边。

        话音未落，电话就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，只剩下忙音在张彪耳边嗡嗡作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彪子。”电话那传来鳄鱼李利超那标志的、如同砂纸摩般的沙哑嗓音，听不出任何情绪，只有一种冰冷的直接，“站在原地别动，很快会有个小子过来接你们。跟着他走，他会带你们来见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张彪紧绷地坐着，只觉得浑不自在。他侧过，看着林雪妆艳抹的侧脸，压低声音，带着不解和一丝侥幸问：“薇薇……这，这戏是不是到了地方，见了鳄鱼他们才有必要开始……演吧？”他觉得现在在火车上，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路人，没必要这么辛苦地端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彪哥！你是彪哥吧？”少年跑到他们面前，仰起黝黑的小脸，声音清脆，带着点乡音，眼神在林雪上好奇地扫了一下，但很快就回到张彪脸上，笑容干净得毫无杂质，“我叫阿水！鳄鱼哥让我来接你们的！跟我来吧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两人迅速抬，警惕地环顾四周。破败的小站台，提着大包小包的旅客步履匆匆，几个小贩在角落里吆喝着售卖水果或劣质香烟。很快，他们的目光锁定在了一个正向他们跑来的影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这铃声在嘈杂但相对空旷的站台上显得格外清晰。张彪和林雪同时心一凛。对方显然知他们已经到了，而且本不在乎暴自己一直在监视的事实！

        绿火车像个巨大的、摇晃的铁罐，在漫长的铁轨上吭哧吭哧地爬行。车厢里混杂着汗臭、脚臭、劣质烟草和方便面调料包的烈气味，令人作呕。林雪那猩红的丝质衬衫、短得惊人的黑色迷你裙、透明的黑丝袜和刺眼的高跟鞋，在这灰扑扑的座车厢里，如同一块磁铁，引着各色目光。有猥琐的打量，有好奇的窥探，也有带着厌恶的快速瞥开。

        接下来的旅程，对张彪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。他必须强迫自己放松，学着像个小混混那样，偶尔伸手在林雪穿着丝袜的大上摸一把，或者故意大声地讲两句荤段子，引来周围人异样的目光。林雪则合着，时而笑推搡，时而故作嗔怒，将一个风尘女子该有的派演得十足。两人在火车这摇晃的铁盒子里，是靠着林雪的沉着指挥和张彪强压恐惧的合，有惊无险地扮演着“彪哥”和“薇薇”，没有出致命的破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别看！”林雪立刻低声警告，瞬间掐断了他的动作，同时她伸出一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，状似亲昵地点了点他的鼻子，嗔，“死鬼，看什么呢！”完这个动作，她才继续耳语，语速极快：“别打草惊蛇！装作不知。让他们监视！毒贩对你这个‘老朋友’可能还有点旧情面，但对于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、想跟他们‘大生意’的新买家，他们绝对不会轻易信任。提前派人观察，摸我的底细，太正常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张彪只觉得一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他努力控制着面表情，装作被林雪点得不好意思的样子，嘿嘿傻笑了两声，眼神却在不经意间，借着整理衣角的动作，飞快地瞥向林雪刚才目光扫过的方向。

        张彪浑猛地一震，如同被一盆冰水从浇下！他几乎是本能地就想抬眼去搜寻那个监视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