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丫鬟嘴里涌出血，睁着稚气的眼睛望着她。夜娘面不忍。之前救娘的办法现在用不了，这种出血量，这种伤口，凡人之力本没有活的可能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扯起嘴角微笑：“有姨在，不害怕。”她记得这个小丫鬟，给她理伤口的时候这个小丫鬟哭得最厉害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个小丫鬟侧目而视，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。

        金陵世家豪门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，杀手行动有素，目标明确，只杀人不洗财，穿着统一的服装。

        夜娘一下坐起来，牵动下的伤口疼得她呲牙咧嘴。翻下床，鞋子都没蹬好，她快步到门前，隔着门问：“外面是有人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夜娘冷漠地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老妇人。距白娘消失的那个夜晚已过去五天，她仍没有白娘任何音讯。她不信娘是死了，想都不愿这样想。既然世上有她这样鬼魂的存在，那说不定也有仙法妖术这种玄怪之，可以唤醒娘或者找到娘。

        黑曳撒、斗笠盔、雁翎刀，听白娘说，这些人名唤锦衣卫，是明皇帝手里令人闻风丧胆，一把杀人不脏手的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云、撤、雾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埋首黑暗里，势必要睡这个觉，不料渐渐听到些奇怪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夜娘把被子往上一捂，心：准没好事，鬼才开这个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白姨，你有没有听老妇说话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笨拙的飞跃起初磕磕绊绊，几十步后有了点武林高手的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刘姥姥不耐烦地在前端了端手，着帕子：“我替云三传信，告诉你明天跟着江家的一起走，叫你提前收拾收拾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夜娘忙蹲下用双手按住这些不断血的口子。她一边说：“没事的没事的，有我在。”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。冷静观察后她才发觉云府充斥着一种不同寻常的萧杀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记得几天前的夜里，那个差点让手下杀了她的男人被称呼为江公子。所以对她和娘来说，这场献媚不过是从狼窝换到了虎，没有区别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救命……救命啊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夜娘夜里躺在床上思索。

        夜娘翻过一座座院墙，发现云府俨然成了人间炼狱。每个院子都有尸或血迹，而她的院子因为偏僻被波及的晚些。

        绿阁是云府里出了名的嘴严，她是老爷院里最会事的大丫鬟，而三爷是老爷最爱的儿子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件事其实不全无好。被云府主动地送出去相当于云府自断两家姻亲，云三再没理由拿白娘的家人迫白娘。至于江家那边，她过去了是个连名分都没有的通房，和青楼叫的红倌人一样，图个新鲜刺激。是死是活是好是坏，江家谁在乎呢？

        她探出来，竖起耳朵仔细听。

        确定了真的有人在求救，夜娘连忙打开门，本靠在门上奄奄一息的小丫鬟躺倒在地。

        小丫鬟静静地闭上眼睛，风一，夜娘知她已经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姨，我是不是快死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正想着，外面的院门被人敲响。

        夜娘眼里泪，朦胧中她看见黑衣人出现在林子尽，手里是闪着寒光的冷刀。

        北京来的江家公子看中了白娘，要收了在边伺候。这事看似隐秘，在云府几百号下人嘴里一传十十传百，早不是秘密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夜娘点了点，表示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救命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夜娘回过神来，皱了皱眉：“没听太仔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绿阁听见后阴冷刺骨的询问。这一次，她却说：“老爷安排了三爷北上，这个时间该是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（所涉明朝故事为虚构，以后不多赘述。）

        夜娘把小丫鬟抱在怀里，摸着她的发，“我陪着你。而且你知吗？其实姨我是早就死过的人，是个鬼魂呢。这件事一点儿也不可怕，多忘记一些事，忘记一些人，随着风儿飘啊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绿阁提裙踏过朽烂的门槛。天边夕色已去，月色渐，云府内院一盏盏灯火正在点燃。

        既如此，以她的手找个机会跑路不无可能。这样即可以不拖累白娘母家，又能帮她摆脱现下的困局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这两日一直在思考——若这世上真有神魔仙妖，她该去哪里找他们。而他们又如何肯帮助她一个鬼魂？

        夜娘吓了一。只见小丫鬟前好几刀口正河淌似地血，一黄染成大片的暗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重的血腥味儿蹿进鼻腔，几片叶儿从前低旋而过。夜娘把小丫鬟的尸放好，远的黑衣人发现了她提着刀冲了过来。夜娘最后看了看小丫鬟安详的遗容，心里略有几分宽跃上了墙。

收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