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像他脖子上的那条项链了，那是他母亲的遗物，是他冰冷的盔甲，是他的恨意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一个沉闷的午后，楚夏独自蜷在公寓客厅的地毯上，面前摊开一本厚厚的纹图册。

        第四稿……第五稿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她一次次尝试，试图捕捉那个在她心里盘旋不去却又无法象化的东西。他上让她沉沦又心碎的矛盾本质，那炽热望包裹下的冰冷内，他那转瞬即逝几乎看不见的温柔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翻动纸张的速度很慢，目光没有焦点地过那些繁复华丽的图案。北欧神话里的缠绕藤蔓，日本浮世绘的狰狞鬼面，几何拼接的冰冷线条……都不合适。太刻意，太符号化，无法承载她心底那个灼热又冰冷的烙印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抬起手腕，对着下午刺眼的日光，看着那片被自己掐红的肤，眼神空又固执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每一次独自回到空的公寓，每一次夜深人静躺在床上，指尖抚过锁骨下方、腰侧那些正在消退的吻痕时，巨大的空感就会瞬间将她淹没。江肆的存在感，就像掌心试图握住的水，越是用力去想，逝得越快。

        公寓里属于江肆的气息在一天天消散，被熟悉的画材松节油味和生活气息取代。她强迫自己上课，画画，和同学讨论案例，甚至尝试着和那个温和的“普通朋友”进行着不痛不的约会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在纸上飞快地涂抹、勾勒，线条时而狂乱，时而停滞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丢开炭笔，颓然地坐倒在冰凉的地板上，后背靠着画架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赤脚走到客厅，阳光肆无忌惮地铺满了地板。一切都井井有条，整洁得过分。昨晚的激烈情爱和今晨撕心裂肺的哭泣，仿佛真的只是一场真又残酷的幻梦。

        留不住他的人，也画不出她想要的印记。这上那些由他亲自烙下此刻正在飞速消退的痕迹，似乎是她唯一能短暂抓住的关于他存在过的证明。

        很长一段时间，楚夏都像漂浮在一场混沌不清的边缘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烦躁地将画纸成一团，狠狠扔进垃圾桶。

        不够。怎么画都不够满意。什么样的图案才能匹那种深入骨髓的纠缠？哪一线条才能承载那焚心蚀骨的渴望与绝望？

        第一次画稿出来：一个破碎的、带着裂纹的钻石形状，线条冷、尖锐。她盯着看了一会儿，眉紧锁。

        留不住。什么都留不住。

        楚夏猛地站起来，冲到画架前。画笔重重杵进调色盘里，胡乱搅动着郁的黑色油彩。她扯过一大张素描纸，用炭笔在上面用力地划下第一粝的线条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二稿：她试图加入火的元素。扭曲缠绕的火焰包裹着一枚抽象的钻石框架，火焰的形态是她明艳张扬的轮廓。可画出来看着更像一场灾难后的残骸，只剩下毁灭感。她又撕掉了这张纸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个念突然冒了出来。她要在上画一个只属于他的印记。一个能刺破肤，进血肉，真正留下来的东西。一个无论他走多远，都无法从她生命里彻底抹除的证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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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第三稿：她画了一只孤鹰的侧影，线条凌厉，鹰的利爪紧紧抓住一类似裂痕的闪电。力量感够了，却只有攻击和疏远的象征意义。她怔怔看了一会儿，再次掉。

        线条在脑海里疯狂滋生、缠绕、变形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深思熟虑，没有心构图，只有一不受控的冲动在驱使着她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，啜泣声才渐渐微弱下去，只剩下时不时的抽动。她在窒息般的闷热和泪水的黏中疲力尽，意识沉沉浮浮，最终被疲惫拖入了不安稳的浅眠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每每落笔，草草的几线条之后，她又烦躁地狠狠掉。纸面被出一躁的痕迹，如同她此刻纠缠不清的心绪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烦躁地合上图册，扔开。

如此炽烈，又熄灭得如此彻底。

        垃圾桶很快被皱的纸团满。楚夏站在满地狼藉的画稿中，额发被汗水黏，眼神里是偏执的挫败和焦灼。炭笔在她指间几乎要被断。

        窗外，窗外的阳光很快被铅灰的云层吞没。像极了她此刻腔里那片再也透不进光的天空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知睡了多久，楚夏是被窗外刺眼的阳光晃醒的。她掀开被子坐起来，痛裂，眼睛得几乎睁不开。房间里空，静得可怕。床柜上那杯水已经凉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依旧没能碰到他冰封下的心，没能改变一丝一毫他离开的脚步。短暂的亲密，只是在这绝望的底色上，又添了一更深的“无能为力”的裂痕。什么都没改变。他还是走了。她还是一个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左手腕内侧那片肤，被她用指甲掐出了几深深的红痕，仿佛在提醒着她想要铭刻的决心，也昭示着一场徒劳无功的自我对抗。

        有时是荆棘，尖锐而疼痛；有时是缠绕的枝蔓，带着一种禁锢的缠绵；有时干脆是他名字的变形字母，带着一种偏执的宣告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行。这不该是她想要留下的印记。

        目光落在自己左手腕的内侧。那里的肤很薄，血清晰可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