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……好……”楚离急促地息着，打断她，眼神却更加悲凉，“就算……没有……他推开你……是真的……他恨我……是真的……”她看着女儿，字字泣血，“夏夏……他心里的恨……跨不过去…也没法……轻易放下…我们这些……上一辈的债……注定……你们……不能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楚夏拼命摇，泣不成声，“妈妈，江肆是个很好的人，他恨是因为越阿姨离开后，家里就没有人爱他了，他只是把恨当保护自己的外壳，我可以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楚离用尽最后力气，枯瘦的手用力抓住楚夏的手腕，抓得她生疼：“夏夏……妈妈……看你……太累了……”她的眼神近乎哀求，浑浊的泪水涌出来，“……喜欢一个人……爱一个人……该是……甜的……的……是笑……不是……眼泪和痛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剧烈地咳嗽起来，整个都在抽搐，监护仪的警报声变得尖锐疯狂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痛……就是在……提醒你……放下……如果他……能……”楚离的眼神开始涣散，声音轻得像叹息，“妈妈……只想你……找一个……能……全心全意……爱你……对你好……的人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妈！不要说了！求你不要说了！”楚夏崩溃地哭喊。

        母亲灰败的脸色和六岁那年医院里，父亲被推进手术室后再也没出来的惨白面容重叠在一起，瞬间撕碎了她所有理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妈！你别走！你不能走！你走了我就没有亲人了！没人爱我了！妈――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死死抱住母亲枯瘦的手臂，嚎啕大哭，绝望的哭喊在冰冷的病房里回。江承彦猛地抬起，脸上涕泪纵横，再也压抑不住，发出一声悲鸣，紧紧抱住了病床上气息奄奄的爱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楚离的手在楚夏的紧握中，一点点失去了最后的力量，变得绵。她涣散的目光似乎想最后再看女儿一眼，最终却无力地向天花板，瞳孔里的光，彻底熄灭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心电监护仪上疯狂乱的绿色线条，猛地拉成一条笔直、绝望的直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嘀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声尖锐到撕裂耳的长鸣，狠狠穿了病房压抑到极点的死寂，也狠狠穿了门外那个高大影最后一丝摇摇坠的支撑。

        江肆僵立在门外。

        所有的血都冲上，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。走廊冰冷的灯光打在他脸上，一片骇人的惨白。那双总是沉静深邃的眼眸，此刻空地睁着。

        楚离最后那些话，每一个字，都带着嗤嗤的灼响，狠狠在他毫无防备的神经上。

        下药。

        欺骗。

        迫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母亲……那个在他记忆里温柔隐忍被父亲冷落辜负的母亲……才是那个……用最不堪手段的掠夺者？才是那个在年幼的他心里，种下恨意种子的……始作俑者？

        而他恨了这么多年视为入侵者的楚离……是被他亲生母亲算计、抢走爱人、最终背负污名的受害者？

        他恨之入骨、认为虚伪冷血的父亲……也曾挣扎过、妥协过、最后在母亲日复一日的猜忌和歇斯底里中，被推得越来越远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