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的墨，白的面，糊作一团，瞧来格外惹人发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阿姊不怨你。”楚蒲的脸颊深深埋入他的发间。

        楚蒲脑中嗡鸣一片。她岂会不懂，他这般作为是为了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良久，楚蒲才缓缓松开他，抬手揩去他眼角的意。她的指尖到他光洁的脸颊，却蹭下了一点灰黑的墨痕。

        楚蒲缓缓转过，正正地对上他，一双清澈眸里，写满了惊愕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下，反倒将她指间残留的面粉又蹭到了自己脸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――娘亲，阿爹，恕女儿不孝。恕我与阿青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在这晚被她们一同尽数吞咽入腹，为彼此的一分。

        倘若真有那一日，她们有了孩儿，那孩子会是如何光景？会不会如同村东那近亲结缘所生的痴儿一般？

        楚青被她说得有些赧然，颊侧泛起浅浅薄红。他未曾躲闪，只顺从地用那沾着墨迹与泪痕的脸，亲昵地蹭了蹭她温热的掌心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声音哽咽破碎，每个字都浸满了无尽的心疼与歉疚：“阿姊怎会怨你……我的傻阿青……是阿姊不好……是阿姊未曾护好你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楚蒲的眼圈瞬间通红。

        怀中紧拥的躯僵了一瞬。

        楚蒲望着他这般模样，间酸成泥，再忍不住，低在他颊边那团混乱的痕迹上轻轻咬了一口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看见姐姐脸上那混杂着震惊与剧痛的神情，漫上无边恐慌。

        面粉的微颗粒感，墨汁的涩意，苦青的凛冽药味，混杂着两人同样咸涩的泪与甜腻的津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味，前些时日她便隐约嗅到过，只那时阿青大病初愈，她只当是上残余的药气，未作深想。

微蹙起了眉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今日在镇上遇见赵大哥时，仙医亦在旁。”他低声解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仙医一眼便看出了我的决断。她说，今日再服这最后一剂，便能……彻底绝嗣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弟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敢深思。

        只为能毫无挂碍地与她相守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阿姊……”楚青终于鼓足勇气抬首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拙笨却诚挚地回应着，学着她往日的样子，以自己的，去勾缠去阿姊的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怎的你嘴里……有药石的苦气？”她心下微疑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烙印于骨髓永世无法更改的桎梏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来在她浑然不觉之时，她的阿青早已独自背负着如此沉重的秘密，出了这般惨烈的决绝。

        楚青伸出手，小心翼翼地攥住她的衣角，声线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微颤：“……会怨我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厨房内霎时陷入一片死寂。唯余灶膛里跃的火光，偶尔爆出一两声细微的噼啪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她说她即将离开此地。我……我趁着阿姊你同赵大哥叙话时，过去问了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在心底，向着渺远天际，无声忏悔。

        继而，她的缓缓上移，最终吻上了他那两片带着淡淡药苦味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忽而破涕为笑，着他的脸，嗓音里还带着重的鼻音：“瞧你，脸上都沾了墨，像只小花猫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伸出双臂，将他紧紧地进了自己怀中。她用尽了全气力，似要将他清瘦的骨骼，都嵌入自己的血脉深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更紧地拥住他，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重复：“阿姊只要阿青，旁的什么都不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楚青温顺地启，任由她的尖探入。

        楚青沉默了片刻，方才吐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适才饮了苦青冲的汤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楚青语声微顿，愈发低了下去：“自那夜我们互诉心意之后，我便一直在偷偷将苦青磨成粉，混入水中服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楚青垂敛着眉眼，不敢直视她。他知晓，此事再也瞒她不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有阿青便足够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苦青……绝嗣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原来在她目光不及之，他一人默然承担了许多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疼，只以齿尖细细厮磨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将那带着猩红草芯苦涩锥心的药汁，一碗一碗沉默地灌入自己年轻的里，亲手斩断了自己为男子的本。

        可这都快两月过去了，怎的今日这苦味，反倒愈发清晰重起来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