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:江北的霧
出租車駛上松花江大橋的時候,天剛濛濛亮。
這是一座劃分兩個時代的橋。後視鏡裡,江南老城區低矮的樓房和縱橫交錯的電線正在被灰白色的晨霧吞噬,像是一幅褪色的舊照片。而擋風玻璃前方,江北新區正像一頭巨大的、飢餓的鋼鐵怪獸,在塵土飛揚中緩緩甦醒。
娜塔莎坐在後座,手裡緊緊攥著那張黑色燙金名片。
輪胎碾過橋面的伸縮縫,發出規律的「咚、咚」聲,像是在給她的心tiao打拍子。
「姑娘,去江北啊?」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這個外國女人,語氣裡帶著幾分當地人特有的調侃,「那邊現在可是個大工地,除了灰就是泥,去那幹啥?淘金啊?」
「去碧雲天。」娜塔莎冷冷地報出了地名。
司機愣了一下,隨即眼神變了。那是一種混合了羨慕、鄙夷和猥瑣的神情。他不再說話,只是默默踩了一腳油門。
過了橋,路況立刻變得糟糕起來。
到處都是圍擋,到處都是「施工重地,閒人免進」的警示牌。空氣裡瀰漫著一gu濃烈的水泥味、柴油味和被翻開的凍土腥氣。抬頭望去,無數座巨大的塔吊高聳入雲,它們在灰濛濛的霧氣中緩慢旋轉,像是在指揮著這場瘋狂的造城運動。
這就是江北。沒有江南的人情味,只有赤luoluo的擴張和慾望。
車子在一座金碧輝煌的建築前停下。
在這片灰撲撲的工地上,「碧雲天」洗浴中心像是一座憑空出現的宮殿。巨大的羅馬zhu支撐著挑高十幾米的門廳,外牆貼滿了反光的金色瓷磚,在冬日的寒風中散發著一種暴發戶式的傲慢。門口的噴泉雖然結了冰,但依然能看出那是一組希臘神話的雕塑。
娜塔莎付了車錢,提著那個小pi箱下了車。
旋轉門兩側站著兩排穿著筆ting制服的保安,shen高都在一米八以上,dai著白手套,面無表情。這氣派,比金海岸那幫拿著鎬把的混混不知dao高了多少個檔次。
「找誰?」保安攔住了她,目光掃過她那shen有些狼狽的羽絨服。
娜塔莎沒有說話,只是夾著那張黑色名片,遞了過去。
保安看到名片上的名字,臉色瞬間變了。他立刻退後半步,對著對講機低聲說了幾句,然後恭敬地彎下腰:「女士,裡面請。三姨在二樓茶室等您。」
……
碧雲天的內bu比外面更讓人震撼。
一進大廳,溫nuan如春的熱浪夾雜著昂貴的jing1油香氣撲面而來。腳下是厚實得能陷進腳踝的羊mao地毯,頭頂是璀璨的水晶吊燈。這裡聽不到外面的風聲和施工聲,只有舒緩的古箏音樂在liu淌。
娜塔莎被帶到了二樓的一間茶室。
三姨正坐在gen雕茶台前,手裡拿著一把紫砂壺,慢慢地淋著茶寵。她換掉了那天在金海岸後門穿的風衣,穿著一shen剪裁得體的深色職業套裝,頭髮盤得一絲不苟,看起來不像個老鴇,倒像個跨國公司的高guan。
「來了。」三姨頭也沒抬,指了指對面的椅子,「坐。」
娜塔莎坐下,腰ting得筆直。她試圖維持著一種屬於「索菲亞」的冷傲,那是她在金海岸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