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越痛苦地闭上眼，咙里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哀鸣。她甚至想穿越回去，一把捂住五分钟前那个自己的嘴。哪怕直接说“姐姐你好漂亮我想认识你能加个微信吗”都比扯什么“请教考京华相关问题”要强上一百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卧槽，越越？”张瑶压低了声音，凑过来，“你不是请假回家了吗？老班刚才还在念叨你，说你不舒服。怎么又回来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晚风顺着领口往里灌，得她一个激灵。她机械地转过，脸上的肌肉因为刚才那个维持了太久的乖巧微笑而有些僵酸痛。她抬手搓了搓脸，掌心到的肤，温度高得吓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加了一个…很好的姐姐的微信。”余越盯着那个像，手指悬在屏幕上方，想点进去看看，又怕手误了视频通话，那她就真的可以当场去世了，“但

        如果是两个小时前，看到这张卷子她可能会焦虑得想哭。但现在，经历了刚才那种灵魂层面的社死，这张卷子带来的伤害似乎都被冲淡了不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余越啊余越…”她小声地骂了自己一句，声音被风散，“平时在班里跟他们贫嘴的那劲儿哪去了？怎么一到该发挥的时候就掉链子，变成傻子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高一（3）班的教室里没几个人。白炽灯已经亮了起来，惨白的光线照得那几张空课桌显得格外冷清。

        正是晚饭时间，校园里到都是端着饭盒行色匆匆的学生。广播站正在放着时下行的口水歌，欢快的节奏和她此刻的心情格格不入。她避开了人群密集的地方，贴着墙溜进了教学楼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意外？”张瑶八卦的雷达瞬间竖了起来，伸手戳了戳她的胳膊，“碰到帅哥了？还是捡到钱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余越站在路灯下，维持着那个挥手的姿势足足有三秒，直到那辆黑色奥迪的车尾灯彻底变成两点模糊的红光，她才像被瞬间抽了骨般垮了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余越走到自己的座位上――第三排靠窗的黄金位置。桌面上还摊着那张下午让她逃跑的罪魁祸首：数学月考卷子。红色的叉叉在灯光下显得目惊心，尤其是最后那大题，大片的空白像是在嘲笑她的无能。

        带着淡淡的死意，余越像个游魂一样飘进了校门。

隔绝了那个影。这辆黑色奥迪重新入车，入夜色之中。

        天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别提了。”余越一屁坐在椅子上，整个人下去，把脸埋进臂弯里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，“我本来是请假散心的，结果路上发生了一点…意外。还不如待在教室呢。”但转念一想，待在教室也遇不到梁韫之，实在是福兮祸所依，祸兮福所伏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自诩在同学堆里也算个人物，成绩好长得好，说话风趣幽默，理人际关系游刃有余。可今天这出戏演得，简直是社交生涯的铁卢。她在梁韫之那里留下的第一印象，大概已经定格成了“一个虽然可怜，但学习一般又心比天高的狡猾高中生”了吧。

        余越从臂弯里侧过，出半张生无可恋的脸。“才没那么无聊。”她叹了口气，把手机从兜里摸出来，指纹解锁，点开微信，那个置的空白像就这样大刺刺地进视线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刚才她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，那种从容递出手机的动作，现在想起来，分明就是在看一只努力直立行走的猴子表演杂技。

        前桌的张瑶正趴在桌子上补觉，听见动静迷迷糊糊地抬起，脸上还印着袖口的褶子印。看见是余越，她眼睛瞬间瞪圆了，像是见了鬼。

        完了。全完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朋友圈，没有个签名，甚至连昵称都是简单的“Y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冷淡，神秘，却又因为刚才见面的余韵，显出几分致命的引力。

        余越低盯着自己的脚尖，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，一帧一帧地回放着刚才在车里的画面。每一句对话，每一个眼神，尤其是最后那个拙劣到令人发指的借口…